甜粥
第52章甜粥
“怎么光着脚,连鞋也不穿?”
月上中天,重华宫的檐廊下宛如铺上了层素雅的白霜,井边那棵壮硕的梧桐树随着宁羡的到来微微摇动起枝桠,顷刻间,金光闪闪的树叶在院中纷纷落下。近日入秋了,天气逐渐转凉,这大半夜的出来,梁内侍还贴心的为宁羡拿了件披风,他见阮泱失魂落魄地跌坐门边,单薄的寝衣映出她削瘦的肩胛骨,连绣鞋也在踏上台阶时跑掉了。
宁羡瞥了眼少女裙摆下冻得发红的脚趾,便转身将遗落台阶上的绣鞋放在了掌心,笑叹道:“你还真是不长记性,月底了癸水快来了吧,等会儿着凉了又喊肚子疼。”
语罢,他在阮泱身边蹲下拍掉鞋上的尘土,又轻轻拖住她的足心,将绣鞋给她穿上。
许是没睡好又吹了风,阮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她起初还是保持着抗拒的姿势,但身上没什么力气了,只好又气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宁羡触碰她的双足。她倚坐在门边,脑海里还在回忆金莲死时,女人的泪水和血水渗透在榻上的样子,转而对上宁羡冰冷又过分从容的态度时,阮泱的视线不禁模糊了起来。情爱最初滋生时,他选择维护金莲,舍弃她这个可怜的旧人,后来又愿意给金莲所有荣宠,即使金莲恃宠而骄,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草菅人命,可等这份恩宠退却时,竟又可以这么决绝。
就如同当年对她一样。
她依稀记得那日雷雨天,正逢他进京务公,他知道她胆子小害怕雷声,便连夜策马疾驰独自横跨数座城池赶回小竹屋陪她。抱他入眠时,阮泱触及宁羡背后的湿腻,才迟钝的察觉,他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,还被打的不轻,背脊的伤肿的老高,有几处甚至破了在流血。男人安静地躺在她怀里入睡,烛火熄灭后,竞听见隐忍的抽泣声,她亦没有打扰他,只缓缓用温热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脸庞。雨雪交加的寒冬,两颗孤寂的心依偎在一起,心田竟开始暖和起来,仿佛外面的风雨无论何时都不会把他们吹散。
后来流放离州忍辱负重的三年,他亦从未舍弃过她。她怕冷,到了冬天手上难免会生冻疮,他就去跟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犯打架,从他们手里抢柴火来给她烧水做汤婆子暖手,好不容易能抢到的红烧肉,他从来都是留给她吃。
这些年来这个男人对她无论是虚伪利用,还是真情实意,阮泱早已分不清了。
宁羡对她而言,就像掺了玻璃渣子的甜粥,入口清甜,等放下戒备吞下去后,又扎得鲜血直流,刺得人生疼。
足心被眼前的人捂的滚烫,但过往的谎言和又将她的心冰封住。阮泱不会忘记,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。他们再也回不去了。
阮泱注视着宁羡:“你不伤心心吗?”
“伤心?”
宁羡帮阮泱把裙摆整理好,他想了想哼道:“伤心啊,伤心你移情别恋,以前会主动亲我抱我,现在我求你,也不让了。”“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“那是什么?金莲?"宁羡叹道:“我伤心她,你不吃醋?”阮泱无语凝噎:“算了,和你说不明白,我要休息了,你自便。”她从地上爬起来,没走几步,身子便悬空了。阮泱一愣,挣扎了会儿察觉到宁羡要把她直接扔到地下,她又不安起来,差点忘了,她现在不能磕着碰着。
阮泱只好死死勾住宁羡的脖子,求饶道:“别扔手我.…”宁羡得意地轻哼了声,随后将人往上抱了抱,继续往屋里走去。转眼到了榻上,阮泱见宁羡开始宽衣解带了,没一会儿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便敞在宽松的交领内,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阮泱欲哭无泪,缩到角落,立正言辞说:“今日大丧,你别乱来。”“乱来什么?”
宁羡顿住,反应过来后,忽然嗤笑:“你说了让我自便。”阮泱懵懵懂懂的知道,头三个月是不可以的,加上他一直都没轻没重的,答应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,况且她已另嫁,就绝不会做对不起陆文瑾的事。“真的不行,这事以后再说,行吗?”
宁羡挑眉,开始吓唬她:“我非现在不可,这几天我们同榻而眠,想必你也能察觉出来我忍了很久。”
这话不假,他今岁二十有五了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而后宫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,虚设的罢了。
阮泱不语,还在盘算着怎么拒绝他。
宁羡坐到她旁边,不带一点欲望地握牵起少女的手指说:“其实我的生活枯燥乏味的很,还不到三十岁就老气横秋了,梁内侍说,大概是我身边少了点鲜活的人气。”
“我就想,若有朝一日,身边能有个孩子就好了。”他望着阮泱的侧脸,吊儿郎当地笑道:“要不你给我生个小公主玩玩儿?”阮泱听罢,看着他抽回手,淡淡道:“生了然后被你扔掉?”“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,你的孩子不是被你亲口说要扔去乱葬岗吗?”宁羡解释道:“你觉得那个孩子很可怜?”“若它不是有个拎不清的母亲,就不会有这个下场,我不是没给过金莲机会,可她却和别人珠胎暗结,甚至妄图下药,让我白白为她和奸夫养孩子。”“阮泱,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的妻妾红杏出墙?倘若你现在腹中有了我的子嗣,陆文瑾恐怕也不会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