妒火
第50章妒火
这一夜,重华宫内无人敢安眠,雨水顺着屋檐排排滚落,很快便形成一块巨大的雨幕。
外头越吵闹,屋子却出奇安静,金莲跪在发潮的地板上平静地玩弄着手指间的绢帕,她今夜晚着的是浅衣,青丝简单地半挽起,脸上未添任何的胭脂水粉。宁羡想起,和阮泱相识相爱的那几年,她也总是这副打扮,素面朝天不施粉黛,发丝随意垂落在胸前,即使是风雪天,她也会从屋檐下跑出来迎接归家的他,然后将脸埋在他怀里,啰里吧嗦的责怪他穿的太单薄。那时他觉得那个女人傻的可爱,又对自己一片痴心,任凭自己如何作弄,只要他散些钱财,说几句好话哄着,她还是会选择原谅。可他后知后觉,阮泱在他身上最不图的就是那些身外之物。宁羡对自己忏悔轻嘲一声。
明明是他没有珍惜阮泱的好,明是自己弄丢了她,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跟吃陆文瑾的醋?
为了不激怒金莲,宁羡耐住性子道:“抬头好好说话,告诉朕,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?”
金莲高兴说:“我怎么知道呀?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,证明我的计划得逞了,人死了啊,难不成抛弃你,又跟别的男人跑了?”宁羡揪住女人的衣领,闭眼冷道:“真不想活了?”“我的命一直在你手里,哪里由得我想不想?你好吃好喝的豢养了我几年,对我何时有过一点真心实意,如今这个孩子要出生了,离我的死期也不远了。”
金莲含泪笑说:“我就算死了,也要恶心你,现在杀了你心爱的女人,怎么样,你难过吗?”
宁羡双目猩红,不愿相信金莲说的话:“为什么要这样?你恨我,冲我来就够了,阮泱做错了什么?你知不知道,要不是你的出现,我和阮泱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死!”
金莲疑惑说:“你们两个如今闹到这个地步,怎么还怪起我来了?是谁明知阮泱没有安全感,还故意挽着我的手,把她气到小产?要不是你强留她在宫中,她会死?”
“看看咱们阮姑娘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啊,也就是我这个乡村野妇蠢的很,看不清你,从前以为你的孤僻暴虐是因为缺爱,我便试图可以用真心感化你,现在看来多么可笑?”
“你不知好歹,最后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就是活该。”宁羡心心中猛然一怔,眼神阴鸷可怖,面容却平静如常,他捏起金莲的下颌,手掌微微一动,清脆的声响便回荡在殿内。动作幅度极小,可力道却极大。
他冷冷说:“若她真的出了事,朕会叫你和肚子里的野种一起给她陪葬。”金莲捂着红肿的脸颊,颤抖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离开了此处。雨势越发大了,院中难免有积水,水洼在匆匆步履下的踩踏下荡起圈圈涟漪.
宁羡落寞地回到寝居,他侧倒在软榻上,从床缝里面扯出一只布娃娃。布娃娃满是布丁,还眼睛掉了一只,是阮泱用相似的纽扣缝上的,这娃娃又破又旧,肚子上还露出了团棉花。
宁羡将棉花摁了进去,自阮泱离开后,他把与阮泱有关的一切东西都焚烧殆尽,只留下了这只补到不能再补的破娃娃。他舍不得扔掉母亲的遗物和阮泱的日日夜夜的心血,又害怕自己会不争气地睹物思人,便将娃娃塞到床缝下。
只在佳节或者自己生辰时,他才会将娃娃拿出来,放在枕边抱着它入睡。男人躺在柔软的衾被上,将破旧的娃娃抱在怀里,放空的眸子难以掩盖失去阮泱的恐惧。
怎么会是金莲说的那样呢?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宝宝,怎么会是他害死的?他软禁她,也只想把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而已啊。阮泱啊阮泱,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逃离他了吗?宁羡哆嗦地揪住掌心下的东西,直到脆弱娃娃再次崩开线。他要找到那个女人的尸体,将她的残肢断骸拼接完整,最后永远困在囚室,叫她的尸体与自己夜夜偷欢。
脚步声渐近,靴上的泥水坠落在光洁的地板上,梁公公抱着东西来宁羡面前复命。
宁羡听见动静,漆黑的瞳孔一动,他眸光呆呆地移向梁公公:“怎么样,找到了吗?”
“找…找到了,只是.…”
宁羡听罢,从榻上迅速坐起,直奔向屏风外,他失魂落魄地滑倒,又立刻爬起,随后抓住梁公公的肩,欣喜道:“她还好吗,人在哪里?”见梁公公表情沉痛,欲言又止,心底那个最坏的想法似乎敲定了。宁羡推开梁公公,声音哽咽,颤抖着怒吼:“你们怎么不带她来见朕,外面下电闪雷鸣,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,你们是找死吗!”梁公公将额头贴于地上:“恕奴才无能,在那只绣鞋附近奴才们未找到陆夫人的全尸,唯剩下夫人的一条胳膊在泥水里躺者……”包裹里的东西随即散落开来,一只纤细白嫩的胳膊死气沉沉地躺在血水里。宁羡见此眼泪簌簌滑落,而后便开始发狂怒吼:“凭什么拿一条破胳膊来糊弄朕!定是你们勾结金莲那个贱人把朕的泱泱藏起来了!“滚,都给朕滚!”
宁羡摇摇晃晃地望着屋外瓢泼大雨,脚步不禁朝湿漉漉的走廊踏去,他未拿雨伞,雨水很快就将他的全身都浇灌湿透。他要亲自去找她。
梁公公大惊失色,他踹了脚无动于衷的小太监:“快跟上去!外面这么危险,陛下要是有什么意外,咱们都没好果子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