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
阿禾听见动静吓了一跳,连忙小跑着进屋,想问又不敢问。
姑娘这段时间每次见到王爷发生的都是坏事,她虽心疼姑娘,可这哪里又是自己一个奴婢能够插得上话的。
只盼着姑娘善有善报,一定会有自己的转机。
她蹲下身子去收拾地面上的狼藉。
杳杳发泄一番之后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,她慢慢冷静下来,随着阿禾一起收拾,“吓到你了吧?”
“我总感觉越来越不像自己了……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“从奴婢认识姑娘的那天起,姑娘一直都是有很多的爱和关心分给别人,想要做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,姑娘未变过。”
杳杳忽而想到元景煜提起的狩猎。
届时人多眼杂,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她,或许是一个能够逃离的机会也未可知。
——
翌日,马车装载了四五箱物件。
杳杳还看到了婉娘,她比之先前更加消瘦。
婉娘也看到了她,眼底一片沉寂,勉强扯出一抹笑走上前,“我那丫鬟,谢谢你替我救了她,我如今已经不敢再妄想王爷了……我也只是想活着。”
杳杳没说话。
婉娘走后,阿禾紧绷着一张脸,“姑娘还是小心一点防着她为好。”
她点了点头,如今她已经不敢再轻易的相信别人。
元景煜先行一步,她们到狩猎场时已近中午,场内不少达官显贵都已经到了,见印有摄政王家徽的马车下来两位佳人,凑在一起极小声点议论道:“摄政王新收的义妹是哪一位?据说摄政王对其极为厚待,受了一点委屈就一连惩治了多位贵女。”
“穿白衣服的那位就是,上次我还在闫府的生辰宴上见过她,摄政王对她说是捧在手心里也不为过了,走到哪里带到哪里。”
这些声音若有似无的飘到耳边,杳杳只当没听见,带着自己的东西去营帐里休整,等再出来时看到场内跪了一地的人。
元景煜和陛下已经到了。
她再折身回去为时已晚,只好在众人当中挑了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一同垂头跪下。
心中暗暗希冀,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自己,她一会儿想要趁他们宴饮之时将周围的地形查看一番。
偏偏天不随人愿,一道衣摆即将从她身前掠过时停住了,含笑的语气在她头顶上方响起,“杳杳,起来吧,可随我一起入座,陛下可介意?”
清润的声音珠圆玉落,却没了先时的热络,有股冷淡之意,“皇叔请便。”
杳杳反倒轻轻松了口气,搭着元景煜伸出的手谢恩起身。
这位对自己冷了心思反倒好了,她也猜到过几分元景煜的心思,无非是想要将自己送到陛下身边,做一个监视传递消息的棋子。
早就听闻他们二人明面上和气,实则暗地里已经成分庭抗礼之势。陛下先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,如今知道了,就算元景煜想做些什么也会拒绝。
她还有时间。
元景煜的位置在陛下的旁边,杳杳被安置了他的下方,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收入眼中。
她低头夹着桌案上的菜肴,间或应付一下向她举杯的官员亲眷,以躲避上面那道不可忽视的幽沉目光。
另有一道轻淡视线,在她隐隐有所觉察时转瞬即逝,杳杳不敢去追寻,兀自将手中的果酒尽数饮下,压下又急又乱的心跳。
举杯换盏间,他唤她:“杳杳,来。”
杳杳手上的酒杯没拿稳掉落在地上,隔着一层软垫,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。
颤着手将起酒杯放好,她提起裙裾上了两层台阶,在众多视线注视下到元景煜面前。
元景煜姿态舒展,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,吃了几杯酒,丹凤眼染红晕,春角笑意盎然,“代我向陛下敬杯酒。”
杳杳犹豫,脑海里飞快的想要找借口退下。
“去吧。”
这一声复又落下,容不得她拒绝。
“是。”
杳杳低头,拿起他案上的酒壶,缓步移动到天子身边。
顶着两道各含意味的目光,她已经竭力压下指尖的颤抖,可杯子里的酒水还是溢出去了一些,她欲跪下请罪,“陛下……”
元景和低眸看着,手上死死攥着一片一角,指尖紧绷出一片苍白,孱弱的肩膀,再往上一双眼眸满是为难惊怯。
月坠花折,和那日所见的绰约明媚春光浑然似两样。
他竟有种想伸出手,将她带入怀里好生安抚的冲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