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火会
楼瀛原以为只要避开石念心,冷淡她一段时间,便能眼不见心不烦,却没想到,烦心事却是一桩接一桩。
太后见楼瀛与石念心关系有隙,又旧话重提,说起让楼瀛娶陈元菱的事来。
只是陈元菱早被石念心吓出了心理阴影,加之她父亲经楼瀛一番明示与敲打,竟是主动拒绝了太后的提议。
这事让太后气了好几天,还是安王楼澞进宫来安抚了太后,才勉强把太后哄好。
楼澞与楼瀛小聚对饮时,不免打趣提及:“没想到皇兄还真是对石贵妃一往情深,想来不日就该改口称皇嫂了吧。可找钦天监的人择定了吉时?”
说到这,楼瀛脸上的笑意变淡,指腹摩挲着酒杯,自嘲轻笑一声:“朕有这份心,可有的人,还不领情呢。”
楼澞惊讶:“哦?还有这样的怪人?倒让臣弟对皇嫂越发好奇了。”
但楼瀛不欲多言,很快便转了话题,未再多提石念心。
新岁时,各地与邻邦的贡品如流水般送入宫中,楼瀛瞧见其中一双金翠尾绿羽孔雀,想起石念心偶尔会蹲在花丛间逗弄蜜蜂,还会对着它们自言自语,那模样俨然是把蜜蜂当小宠养了,不自觉嘴角微扬,随即吩咐宫人将这对孔雀送往月泉宫。
他才不是向石念心低头求和,只是瞧石念心若是喜欢这些鸟雀儿的,定然会对这翠绿斑斓的孔雀感到新奇,总好过整日去招惹蜜蜂那等危险之物。
万一被蜂群蜇伤,他才没心思去应付女子的哭啼。
楼瀛翘首以盼前去送孔雀的小太监回来复命,却只得到一句“娘娘收下了,让放在院子里,就没有再说什么了”。
楼瀛的脸又黑了。
而雪上加霜的是,上元节时,石念心又不见了。
楼瀛匆匆率着人赶到月泉宫,里面的人已经战战兢兢整齐列在庭院中,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地底,大气不敢喘。
楼瀛冷声:“石贵妃呢?”
院中所有人俱是不敢出声,只目光悄悄投向站在人群中的石茵茵。
石茵茵额头冒汗,顶着压力,只好向前一步,心砰砰直跳,声若蚊蝇:“娘娘她可能是……出宫去了。”
“出宫?”楼瀛面色不虞,“她没有得到朕的准许,宫门也没有传来说她出宫的消息,她是怎么出去的?”
“娘娘从前只与我简单提了一下,说陛下您曾经答应过她,新岁宫外热闹非凡,要带她去看社戏、逛灯会,如今您不愿见她,她也只好独自去完成这个约定,总得亲眼瞧瞧,那究竟是怎样的盛景。”
“奴婢当时只想着娘娘又不能独自出宫,说不定是说笑的,或是要去寻陛下一同前往,谁知她今日忽然就不见了……”
石茵茵说得提心吊胆,心中暗骂石念心简直胆大包天。
这些话自然是真假参半。
石念心确实曾与她提过,说楼瀛告诉她新岁时宫外会有灯会,向她问了具体的日子和地点,不过后面那些她伤心而神往、自己履行约定的说辞,就全都是她自己信口胡诌了。
只盼着若是能牵动楼瀛几分旧日的情意,那便再好不过。
果然,当楼瀛听到说起他答应石念心新岁再带她出宫时,眼中本灼灼燃烧的怒火有一丝松动。
月余前他和石念心去崇济寺时,为着哄扭了脚的石念心尽快回宫,他确实说过这般话。
唇紧抿成一线,楼瀛拂袖转身:“宫内继续搜查,通知禁军,在京城给朕搜,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!”
不多时,一片张灯结彩的上元灯会上,忽然生出一丝肃杀的味道。
一群卸去甲胄、换上布衣的士兵悄无声息隐入喧嚣的人群,目光紧盯着每一个或是脸上洋溢笑容、或是与身边人言笑晏晏的女子,确认她们不是自己所寻之人后,又悄悄穿梭过人潮,向另一处角落悄然行去,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。
楼瀛换下龙袍,只作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,面如冠玉,但眉宇间却尽是寒意,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不断与人擦肩而过。偶尔有人瞧着这郎君身姿卓绝,多打量了两眼,但看他冷戾的神色,不由立刻退避三舍。
楼瀛沿着此前石茵茵提的几条街道一路搜寻,时不时有人来向他禀报,哪条街已经搜寻过,确认没有娘娘的踪迹。
楼瀛默不作声颔首应下,只有眉眼压得更沉了些。
挥挥手让来禀报消息的侍卫退下继续搜查,来者又继续潜伏进人群中。
上元灯会大好的节日,并不方便兴师动众地大肆搜寻,一切只能隐在暗处进行。
连带着的,还有他在暗处滋生的恶意。
她是不是又去见哪个故友了?男的?女的?不男不女的?
明明石念心如此劣迹斑斑,早就玩失踪多次,自己为什么还要放她自由?
管他什么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,管他什么石念心是否心悦他,将她人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重要的,他身为天子,难道还有得不到的吗?
等这次他找到她,不如将她关在月泉宫,不许她再踏出半步……不,干脆直接关在屋中,锁死门窗,连庭院都入不得,看她在那密不透风的屋中还能再如何偷跑。
楼瀛心底翻涌着一股股恶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