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论

姜玉英一走进经营管理科的办公室，几个女同事正围在靠窗的桌子旁说着什么。

“林颂林干事，调去工会了！”

“调去工会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！听说她不但自己去了工会，还把她对象韩相弄进了行政科。”

“好家伙，林干事平时不声不响的，办起事来真有一套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，对象安排了，自己去了好部门，房子也到手了。”

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啧啧称羡的声音。

姜玉英听着这些议论，韩相进了行政科？！

上辈子韩相一直在小河村，后来最多也就是去了公社农机站。

现在的事情，完全脱离了上辈子的轨道。

姜玉英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。

她忍不住想，韩相进了行政科，以后会怎么样？会不会比……张连成更有出息？

这样一来，她她重活一世，费尽心机抢了张连成，意义何在？

“不可能！”她在心里狠狠否定。

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，韩相有一颗多么冷硬、多么善于算计、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心。

上辈子她听说韩相为了在公社农机站谋差事，给快退休的领导陪床。

人家亲儿子亲孙子都不管，韩相一个外人端屎端尿伺候了小半年，他为了往上爬，真是什么都能忍呀！

所以真相就是，韩相看中了林颂的家世和工作，在利用她。

等利用完了，一定会把她踹开。

这么一想，姜玉英生出一种等着看笑话的快意。

“哈！”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。

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看向她。

姜玉英尴尬地咳了两声，掩饰道：“我就是纳闷，林干事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，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？”

她顿了顿，见众人都盯着她，索性继续说下去：“你们想想，现在她是帮了人家，可等人家翅膀硬了，在行政科站稳脚跟了，第一个踹的就是她！”

“玉英，话不能这么说吧……”

姜玉英脸上露出一种“你们太天真”的表情，“这种例子还少吗？男的一旦得了势，有几个还记得当初帮他的女人？要我说，林颂现在掏心掏肺，将来有她哭的时候。”

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看得透彻，心态也彻底平衡了，甚至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悯——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颂人财两空、追悔莫及的凄惨下场。

中午下班。

姜玉英找张连成一起吃饭。

两个人新婚，正是甜蜜的时候。

不过姜玉英发现张连成今天情绪不太对。

张连成显然也听说了林颂把韩相安排进了行政科，韩相一个泥腿子，就因为找了林颂这么个对象，就能一步登天，坐上办公室，而他张连成，能力这么强，还在车间。

一种强烈的不平和不忿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。如果当初没有换对象，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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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政科的办公室在厂办大楼的二楼东头。门开着，里面传来说话声。韩相在门口站定，抬手，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。

“进来。”

韩相推门进去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在韩相进门的瞬间，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。那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审视。

说实话，韩相当初知道林颂把他安排进行政科时，也吓了一大跳。

他之前不是没有猜测过，林颂或许能帮他争取一个车间的名额。这已是他能设想的最好结果。

他从未敢想，可以坐办公室。

怪不得林颂之前给他那些带有批注的旧报纸和学习资料，让他琢磨遣词造句和政策逻辑。

“韩相同志，欢迎欢迎，”小李笑着说道，“你暂时先用那张桌子，具体工作，就听老赵安排。”

韩相真诚道谢，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宠若惊或者不安，态度坦然。

赵师傅从老花镜上方瞥了韩相一眼，鼻子里发出一个模糊的“嗯”声，算是打过招呼。
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泛黄的、钉在一起的文件册：“这是厂里近三年的发文汇编和会议纪要格式规范，你先看着。”又强调：“写材料可不像记工分那么简单。错一个字，一个标点，都可能出大问题，懂吗？”

“谢谢赵师傅。我一定认真看，仔细记。”

韩相走到那张分配给自己的旧桌子前，翻开了那本厚厚的文件册。

他心里清楚，只有先成为规则最顺从的执行者，将来才有可能成为利用、改变和制定规则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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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，林颂的调令也下来了。

工会办公室也在厂办大楼，屋里比行政科宽敞些，摆着几张旧办公桌，墙上贴着各种劳动竞赛的红榜和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的宣传画。

与行政科略显紧张的空气不同，工会办公室的氛围要松散些许。

林颂敲开门时，马大姐正和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。

看见她，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

“哎哟，小林，可把你盼来了。”马大姐亲热地拉住她的胳膊，嗓门洪亮，“快进来快进来，给大家介绍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