劣犬
开来,他一眼便看到那背靠木箱、缩成一团的人影。 是她。原来他没有听错,是她在喊他的名字。 过往那些日日夜夜,每当她这样唤他、要他回应的时候,他总要小心克制自己心底的那股旺盛杀意和野蛮本能。只是练习的次数久了,从某一日开始,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熟练了。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究竟只是逢场作戏,还是另一种他从未意识到的、深入骨髓的本能。 就像眼前这一瞬间,他还来不及想明白这一切,便已不由自主地开口应道。 “我在。” 那团紧贴在木箱上的人影终于动了。 他看到那张熟悉的、干巴巴的小脸转过来望向他,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,就像晴夜里的星子一样闪亮。 “你怎么……” 他怎么会来? 他以为她知道的。 她不需要什么烟丸和鸣烟。只要她唤他,他就会去到她身边。 少年浅褐色的瞳仁被火光映亮,那其中总是似有若无的雾气顷刻间被驱散了,只剩一片光亮。 女子望着那双眼睛,但最终只愣怔了片刻。她很快便想起什么,忙不迭地通报着眼下的危急现状。 “听风堂的刺客!那个、那个什么针!” 秦九叶话音刚落,船舱中那第三个人已从这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,抢占先机出手了。 心俞手腕一翻,三根毒针直奔那暴露在视线中的少年而去。 在有目力死角的黑暗环境中,熟悉环境的那个人势必可以抢占先机。而在狭小空间里,武器细小灵活者更占上风。 连占两重优势,身为一名刺客,那心俞确实没有理由不出手。 但或许,她还应该更谨慎些。 叮叮叮,三声脆响。那少年干净利落地挡开了她的先发制人,就像那日在听风堂后院中一样。 彼时她有任务在身,发现不能在几回合能将对方斩草除根后,便迅速离开了,是以并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过对方的武功身法。但方才破开船体的那一刀,她却看清了。 那绝非寻常江湖小辈靠自我摸索能够悟出的刀法,而是至少经历过千百场实战和岁月沉淀后才能成型的杀人之术。 尽管蛰伏在苏府,但她自认并没有离开江湖太久。 江湖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,而她对此却并无耳闻。 火光将船舱正中照得一片通红,人的眼睛盯得久了,反而看不清那些周围的黑暗角落。 秦九叶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,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。她不敢呼吸,生怕自己因为吸入烟气而咳嗽起来、拖累了那前来搭救她的同伴。可她又放心不下,只能立着耳朵使劲去听周遭的动静。然而除了火焰燃烧的声响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,她什么也听不清。 但她知道,在那些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,有两只可怕的恶鬼凶兽正在无声对峙,杀机一触即发。 咚咚咚,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从头顶上方传来。 许是因为火光已透出船体,又许是因为方才船身破损发出的声响,终于有人赶来查看这处密闭的船舱了。 只是那倒霉蛋只来得及打开舱门木板、往下走了三步,面门正中瞬间便多了一根针,随即整个人变浑身僵硬、跌下木梯来,跟在他身后的人惊叫一声、掉头便往回跑去。 空气从舱门处涌进,随即与舱壁上的破洞连通,火势瞬间扩大开来。 火光爆闪的一刻,局面也在瞬息间逆转。少年的刀切开黑暗和火焰,像一道无声无形的巨浪一般迎面疾驰而来,杀气似是将空气都抽干了一般、令人笼罩在窒息感中。 心俞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。 入江湖十数年,她自认大大小小的争斗厮杀经历过无数,想来便来、想走便走是她身为一名藏在暗处的刺客最得意的本事,是以她还从未真的见识过什么叫无处可避、无处可逃。 这世间,怎会有避不开的刀剑呢? 她还未想明白这一切,那刀锋已然逼近。 寒凉贯穿胸腹,她几乎能感觉的到那生了锈的刀锋摩擦骨头发出的咯吱声,随即袭来的是久违的疼痛感。 但她到底算得上身经百战的江湖刺客,只停滞了短短一瞬便狠心推刀脱身开来,随即立刻换了招式,改做利用步法、迂回作战。 可不论她如何变幻招式、如何屏息闪躲,那身后的影子总能立刻知晓她的方位,用那同一招朴实无华的刀法将她逼入绝地。 “青刀,你是青刀……” 紫衣女子终于意识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