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取豪夺if线（一）

上台阶，走在最边缘，离祁清宴最远的地方。

她走过来步子都没慢多少，眉目淡然，露出如画脸庞，行礼后便走了，衣带随风飘动，可谓华带飞髻。

方才还等着冯珺介绍的两位娘子，见友人直接走了，只好略一告辞，提着裙角追着离去。

妃色衣裙的正是有好美色之名的随娘子，她走远了还不停回头去看，可一回头便同最前面的女娘拉开距离，险些气倒：“阿泠，你等等我！”待两位女娘气喘吁吁跑到门口，她们口中的阿泠已经提前几息在此候着了。随娘子愤愤道：“阿泠，你真讨厌，分明是故意的。今日是冯珺带着人来我家，送上门来的，我仔细瞧瞧又能怎样！”“难道你不觉得那人好看吗！？”

嗯。

阿泠闻言想了想，她虽未直视，但囫囵着看过一眼，好像……确实可以。但她抬手点了下随娘子被风吹起提亮的脑门，轻轻用了些力气，嘴角带着宠溺随意的笑：“虽是好看，同你我又有什么干系？”旁边粉襦裙的女娘闻言琢磨一番，也是这个理，顺着她道：“是啊，阿泠所言不错。她定了亲，我也定了亲，你虽尚未有婚约，可家中也在相看了。士席不婚，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，家中富裕，绝不会与那些士族郎君做小，还是离得远些，免去闲言碎语才好。”

被两位好友接连数落的随娘子撇起嘴，回首扫向廊庑尽头，那处已然没了人影，郎君风姿仪态恍若仍在眼前，本有上前说话的机会，全被宋令仪毁了。她回嘴道：“就瞧瞧，瞧瞧又怎么了，说几句话又怎么了，难道还不让看么！秀色可餐懂不懂！"说话时，重点朝着阿泠哼了一声，“阿泠就是迂腐！”阿泠翻了翻袖中，拿出满当当个布袋子，她娘早上给她带的零嘴，顺手拿出一个杏脯塞进随娘子嘴里，将好友喋喋不休还打算抱怨的嘴给堵住了。这才彻底安静下来。

她才不迂腐。

只是人家明显不想见到她们，她早听娘亲说了几句，建业的冯姨母要将儿女送回来小主，她娘和冯姨母是闺中密友，时常互通书信。冯家郎君不善交际，此刻大费周章来此陪的只能是建业祁家的人。建业祁家，阿泠一听便觉得麻烦，真麻烦。也怕随娘子上前调戏，惹到人家，同她们无关之人，还是快走的好。

冯珺带着祁清宴来到石亭中，此处是真正的古迹，富商只修缮了周遭特意留出此处，也是一个小噱头，他正要开口介绍，望向对面，却见祁清宴长眉微蹙，心不在焉。

他拘谨的一面又浮现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三郎，怎么了？”祁家三郎，祁清宴正昏着头呢。

他自认不是易被美色所诱之人，也见过许多貌美的女子，从来皆是心如止水。

可方才一眼，仅仅一眼，甚至那人都未正眼看他，他如平静湖面的心却宛如被投了颗圆润饱满的鹅卵石。

瞧着没什么攻击力，但湖中央翻起涟漪，层层荡漾开来，完全止不住。任凭他怎么刻意控制，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反反复复勾勒她的面庞。似乎……她处处都长得极其合他心意，杏脸柳眉，唇夺夏樱，美人眸清可爱，即使稍侧首望来的目光不大友善。

但怎么形容呢，她就似谭中玉月间华，玉莹尘清，让他忍不住心悸，激动到指尖微微发抖。

祁清宴蜷起指尖入掌心，压住桌沿，冰冷的触觉让人清醒，脑中也清明了些，抬首笑问：“表兄似乎熟人颇多？”

冯珺“啊”一声，转念想着，为了祁三郎他尽量走小路，在外避开友人，明着打照面的只有方才的几位女娘。

这可不行啊，他有妻有子，行得端做得正，可不能在三郎面前生此误会，连忙辩解：“三郎误会，建此院子的富商姓随，方才的随娘子正是其女，徐娘子是县丞之女，还有……

他稍一停顿，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，“最后来的是宋家娘子，宋家亦是富商大贾，几十年前还曾为皇家做事。宋娘子人缘甚好，小妆亦同她交好，两人时常来往。”

女眷时常来往，冯珺这一兄长同她相识便不足为奇了。可方才匆匆过，她连话也没说一句，仿若全然不熟。听冯珺的话，他同宋娘子才是最熟的。

那方才那般为何？

避着他？

原本不应当计较的一点小事，他素来也不喜麻烦的女子，旁人避着他不上前也好。

但此刻心底却泛起一点不甘，他有什么可让她避着的？因她而起的涟漪越翻越大，胸中恍若被万千细丝缠着、扯着、拽着，又痒又难受。他似乎听见她们唤她阿泠。

是哪个泠？

迫切想知道，迫切想再见的念头接连迭起，连祁清宴自己也觉出不对，一张脸绷得紧紧的。

冯珺看在眼中，他只是胆小，又不是傻，看出祁清宴明显有一点反常。冯家还曾算计过他的婚事，两家姻亲当然越紧越好，只是无人敢提。祁家老祖宗将他捧在手心，他性子犟的很，好听些是有主见，不好听就是被惯的混不吝，所以冯珺一开始才会如此紧张。

此刻他更紧张了，手心都攥出汗，三位娘子都容色姣好，随、徐两位娘子上前时，他怕祁清宴不喜还看了一眼，祁清宴与寻常无异，甚至想直接走掉。直到宋娘子上前，他才脚步一顿，侧目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