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章
是苏氏,分明是祁家从前的养女…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果然没错,旁人哪里有这般运气。真是可惜,祁三郎若没传出死讯,祁家怎会一一”话音戛然而止,说话的女娘已窥见亭中人,扯了扯身旁友人,两人吓得颤巍魏地俯身请安,祁泠不认得,只看发髻样式还是小娘子。祁清宴目光发凉,祁泠道:“此处冷,快些回去罢。”得了她的应允,那两位小娘子朝她俯身谢了谢,你牵着我,我牵着你,麻溜跑了。
祁清宴面色沉沉,已经看出了那是谁家的女儿,祁泠却开口:“不许背地里使什么手脚。”
他一瞬泄气,一眼不眨地望着她,仿若有点委屈。祁泠倒是颇为平静:“说的实话而已,又不难听,有什么可恼的。”“怎是实话?哪里高攀,哪里可惜?你我是命定的缘分,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我同阿泠,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的。”瞎说。
祁泠已看开,她早便知晓,两人的事传出去,其余人皆会以为是她命好,不说她狐媚下作手段便不错了。
她望着祁清宴也是无奈,被他缠上,便没了解脱,这人是真的难缠。她脸上正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大字,算我倒霉。祁清宴看得心塞,又听祁泠问:“为何偏偏是我?”其实在祁家的日子比嫁去旁人家好过许多,婆母不刁难,祖母亲厚。如今木已成舟,只是偶尔也会回想起,这段孽缘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?“阿泠蕙质兰心,貌美心善,窈窕淑女君子好逑,我自然喜欢得不得了。某人嘴甜道。
“你起初不是这么想的罢?“祁泠笑盈盈的,托腮望着他,提起从前两人争吵到决裂的事,倒也不生气了。
祁清宴心虚,在不能过界时,他起初想的是,祁家不能白养,正巧缺个为家族探路的女儿。
其中还有一层缘故,第一次见她是在淮河岸边,女娘风姿绰约,高雅秀逸。她未看见他,可他不光看见了,还不甚光彩听了些她同未婚夫私事。原是三人密谋,却听到祁泠同卢肇月私会,卢肇月一口一个他为其守身,狎妓如做了天大错事,同未婚妻细细解释。两人走后,谢子青对他笑侃道:汝妹当真驭夫有道矣。他当时未言,纯粹懒得搭理谢子青。对祁泠印象不算好,实在是个招蜂引蝶的便宜堂妹,未成婚就有如此手腕,哄的小郎君对她言听计从,服服帖帖,放低身段,百般也讨不来她的欢心。
后来听说她要退婚,既如此,不如为家中做些事。只是这些话,万万不能说出来。他狼狈咳了咳,只能用好话来补,“只是当初眼拙,没见识到阿泠的好,后来忙将阿泠藏起来,不肯让人见到。”祁泠在心底里翻旧账,不禁冷笑两声。只要一想起他说要让她成为皇后的鬼话,就觉得好笑。
他既全力托举沈惊鸿,若她真的听话,顺从他意去五皇子府当妾,等到今日,要不早早红颜枯骨,或者等到今日,前朝妃也只能含恨而终了。往事愈提愈心虚,绝对不能再提了,祁清宴道:“夫人,为夫已改邪归正,此后与夫人共进退,绝不再欺瞒一句。”祁泠细细端详他,勉强道:“好吧。"话音一顿,又道:“如今,当真没什么瞒我的?”
祁清宴思量一番,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,自打重归于好,哄得妻归,他处处小心谨慎,也没什么能被翻出来的,故而重重点头。她受了骗也罢了,祁泠严肃道:“不许教坏妤妤。”这孩子如今有学坏的趋势,漆黑的眼仁一转便冒出小心思来,已将乳母和照顾她的侍女分清了,专挑性子软的欺负,要人一直抱着。祁清宴当然答应。
月下看美人,美人是妻子,他叹一声,“想归府去。”祁泠难得赞同,点头附和:“我也是,想妤妤。“如今孩子白日常被抱去大夫人院中或是老夫人的瑞霭堂,晚间也少抱回来。除夕夜,祁家人定然在瑞霭堂一起守岁,不知祖母怀中的小灵好是否安睡?两人想的不一样,但都不想在宫中了,祁清宴遂牵起祁泠的手,道:“好,我们回去。”
宫道漫漫,祁清宴牵着她一点点走着,时不时说几句话,他垂头看见她湿透的裙摆,鞋袜恐怕也湿了,走着恐怕难受,道:“阿泠,我背你到宫门处。前有持灯的宫女,又是宫宴散时,大多臣子都要回去守岁,出宫的宫道上难免会碰见人,祁泠干脆拒绝,让人看到不好。祁清宴道:“有何不好?我们是夫妻。”
祁泠说不过他。
他身上的味道乱了,与从前不同,刻上了她味道,再洗不掉。她倚在他背上,两侧宫墙那么高,忽而道:“我不喜进宫。”背着她的祁清宴问:“为何?”
她想起如今贵为皇后的林照君,此生怕是难有出宫之日,“太冷清了,筵席的热闹不会太久,众人一散,空荡荡的宫殿复归沉寂。”祁清宴沉默,“阿泠,求仁得仁,得亦有失。”“嗯。“她又想起什么,嘱咐道:“不要教坏小太子。”祁清宴失笑,他在她心中到底怎样的人啊,又应是,定遵夫人之命。宫道上,见此情形的朝臣皆吃惊,一传十,十传百,从这日起,太常卿纵妻的名头彻底传了出去。
又过了几月,那些好奇两人婚事以及八卦的全都闭上了嘴。原因嘛,有靠谱的小道消息,竟是太常卿强夺,再无人敢说其妻高攀。此乃后话。
宫宴已散,朝臣各回各家,沈惊鸿留下亲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