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癫

第28章疯癫

“公主可有留什么话？“崔玉窈看向季方问道。“公主吓着了，没说什么，都是长史常慧安排的。"季方道。“这样啊。“崔玉窈心知华琬公主这是不好意思了，她平日也有几分好强在身上，今日摔得狼狈，又哭成那样，除了养伤,多半也要躲几日臊。“玉窈多谢世子今日相救，"崔玉窈又郑重行了一礼，“天色已晚，这便告辞了。”

说着往外走去。

“公主相托，我还得把崔姑娘安全送回府上才好。“谢辞安说道。“这回是真的不必麻烦世子了，"崔玉窈转过头同谢辞安道，“已经诸多打扰,玉窈心中惶恐。而且离了林子，也不会有危险了。”说罢又行了一礼，向外走去。

“离了林子就没危险？“谢辞安嘴角微微勾起，“崔姑娘也太过天真，外面的危险怕是比林中野兽更为凶险。”

“那便是玉窈自己的因果了，好坏自然我一人承担。"崔玉窈的声音渐行渐匹。

“世子，这？“季方也实在搞不懂世子了，近些日子总是格外关注这位崔姑娘，明明崔姑娘一副不情愿同世子相处的样子，还总是上赶着。“派几个人悄悄跟上，安全送回去。“谢辞安盯着崔玉窈的背影道。“是。"季方应道。

“怎么了，小姐？”

马车已经驶到到了崔府门口。

崔玉窈转头往后面看去,心中总觉得有种被窥伺的不适感。好像有人。

不对，崔玉窈突然想到，应当是谢辞安的人。他做事，总要万事尽在掌握。

即使是别人交代给他的事，再小的一件事，他也一定会保证不出任何意外。那么，这次，应该是派了人悄悄在一旁护送。想到这里，崔玉窈松了一口气。

“无事，回府吧。"崔玉窈道。

“世子，安神汤好了。"郭忠将盛着褐色汤药的药碗放在桌案上。谢辞安自从那个梦之后，总是噩梦频频，夜里睡不安稳，所以着大夫开了药来。

谢辞安放下笔，端起安神汤一饮而尽。

入夜，安神汤似乎起了作用，这一晚睡得格外沉。不知过了多久，谢辞安仿佛又来到了那个地方。雪已经化了，天气已然入春。树木也抽出新芽，草地见绿。丧幔依旧遍布整个府邸，梦里的这座世子府，就像一个巨大的寂静坟场，连春意都望而却步。

谢辞安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毁容的另一个自己。灵堂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居所，谢辞安看着太阳初升，直道最后一丝日光消失，他都在那灵堂中度过。

季方和几个亲近的仆人轮番来劝了几次，那人才踉跄着起身，用了饭，回房休息。

回房后，他遣退众人，坐在几案前静静翻着书。书里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，那人竞然面带笑意，看得津津有味。谢辞安也被勾起了兴趣，探头想看看是什么书。只见书封上赫然写着《花前月下》四个大字。谢辞安面露不解，这不是坊间流行的低俗话本子吗？他记得，他从小到大，从来不爱这些东西的。这书，反倒应当是闺阁女儿买来偷着看的人居多。

谢辞安不解，凑近想看看到底写了什么。

两页书下来，果然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无趣故事。哦，不，这本是穷书生和大家闺秀的故事。直到又翻了一页，谢辞安看到书页上有几处批注。“蠢材蠢材，好好一才女闺秀，何苦委身三心二意穷儒自贱，岂非心智昏聩耶。”

“呵，"谢辞安看清那批注写的内容，也忍不住笑出声。往后面看还有，“我与夫君，亦略似名门闺秀与穷酸儒生，然其类闺秀，我类穷儒。”

谢辞安这才反应过，这话本应该是他那位已故的崔夫人喜爱之物。只见那人手指缓缓放在书页上，似在摩挲那几处字迹。就这样静静半晌，那人才从书案一侧拿过一摞书来，谢辞安看了看，书名都是些什么《拜月亭》、《汉宫秋》等等。全部都是坊间流传的话本子。“给你找了些书，你往日就爱看这些，我这些日子才开始看，竞然也颇觉得有趣。以前是我不懂了。“那人说着又翻开一本。看着书上的字缓缓念道，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生者可以死，死者可以生。①”

“生者可以死，死者可以生。"说着，那人声音悲痛起来。“这书里说阴灵也可以相会。柳生情系杜丽娘，掘开棺椁。杜丽娘起死回生，两人终于喜结良缘，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②”那人好似在自言自语。谢辞安听着这个人的疯话，竞然感到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不安。“不会是……他不会想把那崔氏的棺椁也掘出来吧？这话本上的东西怎可能当真！这人…真是疯了。“谢辞安心中骇然，不安的感觉在渐渐放大。“哈哈哈哈……有情人终成眷属，有情人…"那人有些癫狂地发笑，“你恨透了我，怎么会是有情人呢？”

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。

那人将桌下的火盆放到面前，把刚刚的那摞书一页一页撕下，放进火盆中点燃。

“你喜欢看这些，那便都烧给你…“那人说着，“放心吧，我怎么忍心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，我不会做那种事的。”

过了一会，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，把一摞书一股脑扔进火盆。火苗轰地一声窜了一丈高。

火焰映照着那人的脸明明灭灭，他